有我之境与无我之境——法国风景园林和中国园林中的自然

策展人：沈瑞筠

启蒙运动距今已有200-300年的历史，它标志着现代社会的开始。启蒙运动宣传自由，民主和平等的思想，批判了封建专制主义以及君权神授的制度，从此宗教信仰开始瓦解，理性思想和科学的世界观取而代之。人类一步步向可被实践求证的真理靠近。物质生产力因此突飞猛进。在现代社会，对物质享受，感官刺激，科技进步，经济增长的追求成为了人的新信仰。同时，科技的极速进步，人工智能的发展，经济增长导致环境的恶化又造成人类新一轮危机。面对着这种两难的局面，我们是否应该再重现审视我们的生活和价值观？过去30年，中国从一个农耕文明为主的社会快速向现代化社会转型。我们放下了传统的价值观和世界观；过去维系社会稳定秩序的人伦关系随之瓦解，取而代之的是金钱至上的个人主义。我们的物质生活丰富了，然而， 在中国全民即将脱贫走向小康之际，我们感到无处不在的焦虑、困惑和无助。我们的生活真的变好了吗？所有这些问题都呼唤我们重新思考我们的世界观，以及我们和自然的关系。

园林是承载人类精神的空间，它体现了人和自然的关系。卢梭在《爱弥儿》中曾经说道“出自造物主的手的东西都是好的，而一到了人的手里就全变坏了”；“要聆听自己的声音，对自己真诚，相信自己，追随自己的内心”。在他的小说《新爱洛伊斯》里，他设想了一种人与自然互不干涉，自由成长，互惠互利的共存方式。卢梭之园让游客在园子里通过行走、停顿、休息、沉思、迷失等行动，与自然对话与自己的身体和心灵对话。用身同感受的方式，唤起人内心的感受和自我意识。卢梭之园虽然展示的是自然中未经人修饰的荒野之美，却是有我之境。庄子提出“逍遥游”，忘却物我的界限，达到无己、无功、无名的境界，无所依凭而游于无穷。人不被外物牵制，因而获得心灵的最高自由。庄子所说的自然是一种顺应自然的变化而获得的虚空、宁静和淡泊的状态。中国园林里面虽然处处带有人工的痕迹，要展现的却是无我之境，自然之道。

有我之境与无我之境—— 法国风景园林和中国园林中的自然，以园林为切入点，对比中国文化以及法国文化在亲近自然时的自然观。通过案例分析法国风景园林和中国园林所体现的自然观的差异，邀请艺术家定制新作品，提供观众独特的体验来完成一次自我认知。旅法中国艺术家杨诘苍发起《芥子园》项目邀请观众用毛笔来经营心中的园林，练习以格局和关系的方式看世界；重拾中国文人所推崇的重“意”轻“形”，重精神轻物质，以小见大的价值观。提倡在纷繁的诱惑中守住孤独，和自己相处，和自然相处，达到一种清明的境界。法国艺术家维朗妮·朱玛，用感热涂料在展厅制作出一块全景“画布”，邀请观众通过用手的触摸来完成一幅光影婆娑的绘画。并利用阳光和空气的流动作用于细小工业零件的效果来创作一个可游的“园林”，用微妙且安静的变化唤起人被繁忙生活屏蔽的感知系统，通过回到身体的经验来认知自我。人本来是自然的一份子，人的迷失是因为人主动地把自己与自然分离。造园是构想自己心灵的乐园，回归本性，以“我”与“他者”的关系来自我塑造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