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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辰拍卖2011年秋季拍卖会中，佛教题材书画专场有启功先生行书自作诗《嵩山少林寺一千五百周年纪念诗》，其书法严谨而自如，堪称启功先生书法作品的典范，为学启字的最好范本。此作品不但书法高妙，而且内容丰富，所涉禅宗历史及公案概述了禅宗的初立及发展。
2011年秋Lot 0291
启功 行书五言诗
水墨纸本 镜心
乙亥（1995年）作
尺寸: 138×69cm 约8.57平尺
估价(人民币): 150,000-200,000
成交价(人民币): 322,000
“一苇来台城，梁星意扞格。北上嵩高山，十年甘面壁。受衣命悬丝，远走莫迟留。寂静宗门中，何以生戈毛。一部楞伽经，一卷金刚分。行者不识字，换却初祖训。德山棒其徒，南泉斩其猫。既秉世尊教，煞气一何高。口头公案禅，积来如山嵸。何如马大师，磨砖坐不动。一千五百年，相去如朝暮。多习安般禅，少计檀施数。嵩山少林寺一千五百周年纪念。岁次乙亥，启功拈句为颂并书。仲夏之月，年周八十又三。”
这首五言诗讲述了禅宗的历史发展和一些著名的公案典故。“一苇来台城，梁星意扞格。北上嵩高山，十年甘面壁。”讲的是达摩禅师远涉重洋，自海路来到震旦（中国）后，闻说梁武帝信奉佛法，于是至金陵台城（今江苏南京台城）与其谈法。然而达摩与梁武帝的佛教理念不合，遂北上止于嵩山少林寺，在寺中面壁十年。
禅宗，始于菩提达摩，盛于六祖惠能，并在唐宋时期成为中国佛教的主流。“受衣命悬丝，远走莫迟留。”讲述的是第五祖弘忍大师传了衣钵给他。然后为了防止神秀的人伤害惠能，让惠能连夜逃走。于是惠能连夜远走南方，隐居10年之后在广东曹溪宝林寺创立了禅宗的南宗。
“寂静宗门中，何以生戈毛。” 这句诗讲的是同为皈依佛祖的派系为什么要分那么多支不同的派系呢？寂静宗是佛大胜多徒众的六宗之一，佛大胜多曾与达摩一起学习佛陀跋陀小乘禅观。达摩认为多余的派系对修行并没有好处，因此将佛大胜多的六大派系一一教诲，使他们都发誓皈依佛祖。
“一部楞伽经，一卷金刚分。行者不识字，换却初祖训。”说的是弘忍大师传衣钵给六祖惠能的故事。达摩在中国始传禅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佛陀拈花微笑，迦叶会意，被认为是禅宗的开始。不立文字的意思是说禅是脱离文字的，语言和文字只是描述万事万物的代号而已。惠能并不识字，然而明心见性，了解自己的心性，因此惠能能够通晓佛经。禅宗从达摩始百余年间皆以《楞伽经》相印证，但达摩的三传弟子道信开始兼以《金刚》等经为典据，到弘忍大师时也正是传授的《金刚经》给惠能。惠能用文句简单的《金刚经》义代替了《楞伽经》，其目的在于摆脱名相繁琐的思想束缚，而单刀直入求得开悟。
“德山棒其徒，南泉斩其猫。”是指两个著名的公案，德山棒的来历是宣鉴大师，宣鉴在澧州龙潭寺崇信门下习禅开悟，对南禅由嫉恨而转为心服，在龙潭寺潜心修炼30年。后驻锡德山乾明寺。师常以棒打为接引学人之法，形成特殊之家风，世称德山棒。《五灯会元》里对德山棒也有记载：“道得也三十棒，道不得也三十棒。”德山对棒打之举未作任何解释，他的经典之论即是：“我宗无语句，实无一法与人。”若由诸相关之公案推断，在‘以心传心，不立文字’宗旨下，不得开口言说，只能以棒打点醒学人。南泉斩猫的来历是指南泉和尚因东西堂争猫儿，泉乃提起云：「大众道得即救，道不得即斩却也！」众无对，泉遂斩之。晚，赵州外归，泉举似州，州乃脱履安头上而出。泉云：「子若在，即救得猫儿。」 这段话是说普愿座下东西两堂的僧人争要一只猫，正好让他看见，普愿便对大家说：“说得出禅法精义就救得这只猫，说不出就杀掉它。”大家无言以对，普愿于是杀掉猫。赵州和尚从外面回来后，普愿把经过说给他听，赵州和尚听了，脱下鞋子放在头上就走了出去。普愿说：“刚才若你在场，就救了猫儿。”
然而启功先生对这两个公案的态度却是“既秉世尊教，煞气一何高。”既然佛教有七戒且受世人尊敬，然而棒徒和斩猫都是破戒的行为，在启功先生认为，为佛教树立权威何必要用这种不亲和的方式呢。
“口头公案禅，积来如山嵸。” 口头禅最初是佛教禅宗用语，本意指未经心灵证悟就把一些现成的经言和公案挂在嘴边，装作很得道的样子。而公案禅就是把历代祖师的公案一则一则地参透，通过参究公案，来发明自己的心地。能一一参透公案，那么可以说你三关透彻，大事了毕。这句话的意思是指禅宗里的这些禅学不管是口头禅还是公案禅都有很多要去领悟，这些公案累积下来就有一座山那么高。
“何如马大师，磨砖坐不动。”马大师指的是马祖道一。马大师26岁时在衡山传法院结庵而住，常习坐禅。当时南岳怀让禅师住持般若寺，得知道一每天坐禅，是一个有造就的人，准备前往传法院问道一。一天，怀让看道一整天呆呆地坐在那里坐禅，于是便见机施教，问道：“你整天在这里坐禅，图个什么？” 马祖道一答道：“我想成佛。” 于是，怀让拿起一块砖，在附近的石头上磨了起来。马祖道一见此十分惊异，立刻上前问怀让：“师傅，您磨砖做什么呀？”怀让答：“我磨砖做镜啊！”马祖道一困惑不解问：“磨砖怎能成镜？”怀让说：“既然磨砖不能成镜，那么坐禅又怎能成佛？”马祖道一向怀让禅师请教。怀让说：“这道理就好比有人驾车，如果车子不走了，你是打车还是打牛。你是学坐禅，还是学坐佛？如果学坐禅，禅并不在于坐卧的形式。如果是学坐佛，佛性无所不在，佛并没有固定的形相。在绝对的禅宗大法上，对于变化不定的事物不应该有执着的取舍，你如果学坐佛，就是扼杀了佛，如果你执着于坐相，就是背道而行。所以，坐禅不可能悟道成佛。”马祖道一闻听，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悟。马祖道一又问：“如何用心，才能达到绝对的最高境界。” 怀让答：“你学明心见性的禅法，如同播撒种子。而我教你的禅法要旨，好比天降甘露，只要条件关系两者契合，就可以了悟绝对本体。马祖道一又问：“绝对本体不是物质，又不是形相，那怎样才能悟道呢？”怀让禅师答：“明心见性同不执著于物相都一样可以悟道。心性包含一切种子，遇甘露即可萌发，即无固定的形相，也没有成功与败坏的分别。”马祖道一跟随南岳怀让禅师参学有十年之久，后来去江西做方丈。怀让禅师去世后，马祖道一继承了他的衣钵。在怀让的六位入室弟子当中，只有他得到了心传。“磨砖坐不动”也正是说的这一典故。
“一千五百年，相去如朝暮。多习安般禅，少计檀施数。”一千五百年对于嵩山少林寺来说就像只过去了一天。安般禅也是禅宗的一种，檀施是指布施和施主，而布施是指将金钱、实物布散施舍给别人。启功先生用这句话结尾也是对少林寺僧人的忠告，告诉他们要多修习禅法，少去关注布施的多少。
这首词虽然不长，然而却贯穿了禅宗的历史，句句皆含禅宗的各种典故和公案，可见启功先生的学识和文化的深厚！不仅如此，这首词中还暗示了启功先生独特的观点和他自己对禅宗及其公案的领悟和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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