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尔贝 奥尔南的葬礼
19世纪的法国正值政治动荡、思想繁荣时期，浪漫主义和新古典主义在艺术上争雄，全欧洲人民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文化之都。不同绘画流派的交锋产生众多超越时代的作品，如浪漫主义画派席里柯的《梅杜莎之筏》，新古典主义画派达维特的《马拉之死》等。令人惊讶的是，在盛行的美术派别之外，有位画家仅凭一人之力将现实主义画派带上历史舞台，他对绘画别具一格的见解更是深刻影响了后来的印象派画家，直至今天仍意义非凡。
作为现实主义画派创始人，居斯塔夫·库尔贝注重绘画对真实生活和风景的展现，推崇画家对周遭环境的体验。他曾对自己的艺术理念作出阐释“我希望永远用我的艺术维持我的生计，一丝一毫也不偏离我的原则，一时一刻也不违背我的良心，一分一寸也不画仅仅取悦于人、易于出售的东西”。库尔贝所说的原则就是真实，在纷繁复杂的世界里坚持真实是那么的难能可贵，我们可以从中窥见他执着的内心与不羁的追求。
追溯库尔贝的成长环境，我们能更好理解他的艺术源泉。库尔贝出生于法国东部奥尔南的一个富裕农家，他的父亲是家底颇丰的农场主，母亲是出生于法律世家的通情达理的农妇，四个妹妹充当了库贝尔画作的模特。风景如画、气候宜人的奥尔南小镇在库贝尔生命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树林、小溪、乡邻也成为他不断创作的主题。拗不过父亲的意愿，库尔贝前往巴黎的大学学习法律。在名落孙山后，库尔贝立志成为一名画家，父亲也只好默认他的愿望。在巴黎的日子是无比充实的，库尔贝常常去卢浮宫临摹大师画作，为后来的名声大振奠定基础。
1844年，库尔贝的作品《带黑狗的自画像》第一次被沙龙展接受，他开始在画坛拥有一席之地。《带黑狗的自画像》中，库尔贝以微微扬起的脸庞面向正前方，眼神里满是天真、自信及戏谑，黑色的帽檐和卷曲的长发将他的脸完整框住，拥有丝滑皮毛的黑狗安静地待在一旁，轻松愉悦的神情和主人如出一辙。在远处亮丽风景的衬托下，山谷中的他和狗显得尤为突出，手杖和书籍放置于画面左侧，凸显出浓郁的个人色彩。从画作痕迹来看，库尔贝首次使用刮刀来涂抹颜料，这也成为日后他的画作特征之一。除了这幅画，库尔贝在艺术生涯里创作了不计其数的自画像，有抱头瞪眼的《绝望的人》，还有眼神迷离、姿态安逸的《抽烟斗的自画像》。人们对此常常评价为库尔贝的极度自恋，用来证明他的潇洒放荡，也有人分析指出，众多的自画像是库尔贝在那个动荡年代疏解内心情绪的方式，恰恰证明了他对社会和人民的关切和担忧。
成功的道路不会一帆风顺，1855年的万国博览会上审查委员会接受了他的11张画，但是拒绝了《画室》和《奥尔南的葬礼》。倔强到骨子里的库尔贝干脆在博览会附近搭建小棚子，举办名为“现实主义：库尔贝的40件作品”。他对传统的勇敢宣战激励了一大批青年画家，库尔贝也由此一战成名。《奥尔南的葬礼》将目光投向农村葬礼的场景，以鸟瞰式、全景式构图方式展现真实的人物形象。库尔贝用深色调配以白色、红色完成了画面建构，上方是高原地平线和岩石坡。画面左侧是神父、官员和唱诗班的少年，中间是市长、老兵等送葬人员，右侧是老幼妇孺哀悼者和一只小狗。人们的脸上没有夸张的悲伤，有的是例行公事的哀悼，集中表现为服丧女人拿着白手帕擦拭泪痕。画面中没有所谓英雄的宏大叙事，有的只是普通人的生与死，所有人们将这幅画评价为现实主义的代表作，小人物的真实感震撼人心，类似的画作还有《奥尔南的晚餐后》。
库尔贝同样是风景画的高手，以《雷雨后的艾特达断崖》为例，天边层次分明的晚霞和光线质感出色，暴雨过后的岩石、沙滩、天空和海洋显得那样清澈迷人，断崖仿佛沐浴过后显露出线条分明的躯体，画面近处的渔船同样完美融入画作。正是库尔贝对大自然细节的真实呈现，赋予了风景非同寻常的美丽。
艺术是社会变革的先声，库尔贝的一生与政治事件紧密相连，使他的画作不知不觉中记录和传递着历史。受“旺多姆圆柱事件”的牵连，库尔贝被迫远离故土、流亡瑞士。由于无法解决诉讼和债务问题，库尔贝对生活充满了担忧，最终因水肿病在瑞士逝世。回望库尔贝追求真实、追求自由的一生，或许只有想到故乡的风、云、水、树、人，他才能放松绷紧的神经，回到最无忧无虑的平和状态。
（作者系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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