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盖蒂美术馆“米开朗基罗：大师精神”展厅现场
编者按：博物馆、美术馆本就是承载历史的地方，也是时间凝固之地。在过去的大半年里，肆虐的病毒按下了全球美术馆的暂停键。如今随着部分国家和地区疫情渐趋稳定好转，一些美术馆相继重启，但还有一些仍然开馆无期，或许在未来短时期内实现全球范围内看展自由还是一种奢望。本期特刊文为读者梳理那些疫情期间被迫暂停的国外美术馆展览。
去年和今年分别是达·芬奇和拉斐尔这两位伟大艺术家逝世500周年，因此，在世界范围内掀起了一股举办文艺复兴艺术展览的热潮。但随着新冠疫情的肆虐，博物馆纷纷关闭，连最令人期待的拉斐尔逝世500周年大展仅在罗马奎里纳勒美术馆开展3天就被迫关闭，好消息是随着意大利疫情的平稳，如今该展又重新开幕了。除此之外，巴黎卢浮宫、芝加哥美术馆、洛杉矶盖蒂美术馆和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等也有文艺复兴相关展览，笔者试图从不同的视角讲述在这个转折点上的艺术家、艺术作品以及他们的故事。
“画家”是这样诞生的
巴黎卢浮宫恢复开放以来重启了“画家的诞生”展览，并将结束时间延至明年7月。展览的海报非常吸引人，是一幅1493年画家阿尔布雷希特·丢勒（1471—1528）的自画像《拿着蓟的艺术家肖像》。年轻英俊的画家仿佛有磁场般吸引着数百年来的观众，但在文艺复兴之前，在那神话与宗教的世界里，艺术品大都来源于不留名的工匠或是集体所为，人们很难知道艺术品的作者是谁，连当个粉丝的机会都没有。这次展览就展现了西方艺术史进程中古典主义时期的无名工匠是如何向文艺复兴时期艺术家过渡的。展览展出了近40件来自卢浮宫八个部门的文物及文本资料，通过视觉和文字的相互呼应，追溯从上古至19世纪西方艺术家诞生和被认可的过程。展品包括达·芬奇、多纳泰诺、米开朗基罗和丢勒等文艺复兴巨匠的传世珍品。
自画像的出现是艺术家第一次真正超越工匠角色的标志，也是一种对自我意识的强调。卢浮宫这次请出了馆藏的最有名的自画像，除了丢勒的还有伦勃朗（1606—1669）的《带有画架的自画像》等。除了自画像，艺术家的签名也变得越来越重要，展览中有几件古典时期有签名的艺术品见证了人类早期想要超越工匠地位的雄心，另外保留下来的铭文和签名也为后世对艺术家身份的甄别提供了重要线索。艺术家成为艺术史和文学作品中必不可少的角色，他们有了仰慕者和追随者，艺术家成为一种社会职业的同时也成就了艺术家作为个人的价值。作为商品的艺术品首先要得到社会的和市场的认可。无可否认，这些被挂进博物馆的艺术品的成功得益于艺术评论和艺术沙龙的推介。1648年成立的法国皇家绘画与雕塑学院，1793年更名为美术学院，标志着正规的学院式的美术教育开始形成。此外，学院定期举办的展览和沙龙，都表明艺术家获得了社会的认可并得到了更多委托创作的机会——沙龙——成为展示和评论的中心，这种熟悉的形式延续至今。
猜不透的大师心路
文艺复兴以来，画家作为一种职业得到社会的认可，敬业精神不仅体现了个人价值更是让整个画家群体获得了更多的社会尊重。人们经常会将那些业绩最突出的选手进行比较，这便有了1504年达·芬奇和米开朗基罗分别受委托为佛罗伦萨市政厅大门的两面作画。达·芬奇的《安吉利之战》对阵米开朗基罗的《卡西纳之战》。尽管最后壁画并没有完成，但这两幅草稿却流传了下来，其中米开朗基罗所做《卡西纳之战》的局部就展出于洛杉矶盖蒂美术馆举办的“米开朗基罗：大师精神”展览中。
就如同上一个展览所讲到的，艺术家诞生之后，他们及他们的故事一起成为谈资。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家们各有千秋甚至被贴上了标签，米开朗基罗就被认为是最吃苦耐劳的画家。无论是西斯廷教堂天顶画，还是《最后的审判》、美第奇家族教堂陵墓雕塑、圣彼得大教堂拱顶设计，无不体现他在雕塑、绘画和建筑方面所拥有的辉煌成就。巨大体量的壁画几乎都是亲力亲为完成，每次雕塑都会亲自冒着生命危险进山采石，光准备工作就是几年。幸好时间给予了天才更多的机会，他始终保持着惊人的创作力，终年八十八岁高龄。无论是学习之初还是创作挑战，他都善于提笔记录，绘制成画稿，也成就了一辈子的灵感来源和精神财富。尽管这一生画稿不计其数，但他又有焚毁画稿的习惯，大家推测他是害怕被人看到自己创作的心路历程。这些惊世骇俗的画稿没留下来几件，这也成就了此次展览的迷人之处。
不走“正道”的格列柯
是谁敢公开指出米开朗基罗不会画画？是谁的画作大面积使用冷色系，强烈的光源明暗对比、故意拉长变形的扭曲人体，看上去画得一点都不像真的，倒有数百年后印象派或者立体主义的影子？
芝加哥美术馆今年上半年就策划了西班牙文艺复兴代表艺术家埃尔·格列柯（1541——1614）的展览——“埃尔·格列柯：野心和蔑视”。展出画家的57幅作品，一方面让人领略格列柯在当时绝无仅有的个人风格，另一方面又让人感叹艺术家是有多么坚定的决心和野心来维护和保持自己风格的。
格列柯出生在希腊克里特岛，原名多米尼柯·狄奥托科普洛。希腊是西方古典主义的发源地，也是文艺复兴扬言想要复兴的。格列柯一开始受传统的拜占庭式宗教画的培训，在当地小有名望，但他厌倦了沉闷的风格，打算去当时的艺术中心意大利威尼斯开阔眼界，拜师学艺。文艺复兴的艺术家大多追求的是古典式的美，这也很好的契合委托者的口味——画得像、画得美。格列柯发现自己并不能接受主流画派所倡导的标准，他以提香徒弟的名义被西班牙国王邀请去为其工作，那时候他开始被称为“格列柯”，也就是希腊人的意思。然而独特的画风并没有受到国王的重视，许多人劝他回归正道，他固执己见，最后偏安一隅至西班牙古城托莱多，安安稳稳地画自己的画。他的绘画充满了想象，最终超越了画得像的标准。他的坚持虽然在当时不为人认可，但却启发了几百年后的现代艺术、表现主义、立体主义，马奈、塞尚、毕加索的作品无不有着他的影子，所以这种坚持绝对是有必要的。
有趣的价格标的
文艺复兴诞生了真正的艺术家，艺术只要作为商品进行交易，那一定要有标价。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就有一个有趣的展览，是关于北方文艺复兴艺术品价值的——“相对价值：北方文艺复兴艺术品价格”。展览共展出62幅16世纪北欧地区的艺术品，包括挂毯、彩色玻璃器皿、雕塑、绘画、贵重金属制品以及珐琅等工艺品。展览分六个部分：原材料、专业能力、技术水平、名望、以及市场和“比较论”——一种文艺复兴时期的文人学者和艺术家对绘画和诗歌之间的比较。一件艺术品的价值衡量标准包括了原材料、工时、专业知识和艺术水平，另外还有地理位置和稀有程度等。通过对16世纪艺术品价值的探索重现文艺复兴时期的辉煌。策展人伊丽莎白·克莱兰德打趣的将此称为“数奶牛”，并且一目了然的将奶牛作为价格标准标注在了每一幅展品说明里。例如一幅1540年尼德兰地区的《在逃往埃及的途中小憩》的画作等价于5头奶牛，而一幅圣维罗尼卡主题的丝毛质地的挂毯则值52头奶牛。前者是富裕阶层可以买得起的，而后者的天文数字般的价格则是普通人难以企及的，一般只会出现在宗教场所或者宫殿中。
回归人本主义的文艺复兴宣告了西方艺术史上艺术家的诞生。他们创造出极具个人鲜明特点的艺术作品，他们被崇拜、被追随，他们的生平事迹也被记录下来并流传至今。如今人们很有可能是因为喜欢上了艺术家本人而爱上了他们的作品，这个习惯也是从那个时候传习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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