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从2012年算起，中国艺术品市场的颓势已经持续8年了。造成这种颓势的原因很多，分析的文章也多，在此不再细述。首先来回顾中国艺术品市场近3年的走势。2019年2月，中国拍卖行业协会文化艺术品拍卖专业委员会发布了《2018年度全国十家文物艺术品拍卖企业述评》。这份报告以北京保利、中国嘉德、北京匡时、西泠拍卖等10家拍卖公司为样本，分析了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的发展态势。我们不妨结合2016年度和2017年度的报告，大致梳理一下近年来中国艺术品市场的特点。
中国艺术品市场的特点
（2016-2018）
从市场规模和门类结构的维度来看，近年来中国艺术品市场主要呈现两个特点：
第一，市场规模：波动较大，不容乐观。
2016年，上述10家公司共举办了403个拍卖专场，上拍拍品64516件（套），成交47162件（套），成交率为73.10%，成交额为195.65亿元。与2015年相比，成交量基本保持稳定，成交额增长了16.23%，回升到了2014年的规模。但具体来看，这16.23%的增幅主要是由于北京匡时的业绩比上一年翻了一番，成交额高达48.04亿元。其他9家公司合计147.60亿元的成交额实际上与2015年基本持平。当然，这背后又跟北京匡时被上市公司——宏图高科收购100%股权的对赌协议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2017年，10家公司共举办了417个拍卖专场，上拍拍品67895件（套），成交49445件（套），成交率为72.83%，成交额为220.27亿元。与2016年相比，成交量保持稳定增长，成交额增长了24.62亿元，增幅达12.58%。在2017年，10家公司普遍呈现增长态势，可以说是自2011年中国艺术品市场高峰之后成交额最高的一年。这一方面说明，拍品本身的质量重要。不少“千万级”和“亿元级”拍品，有时候不太受中国艺术品市场行情甚至中国宏观经济状况的影响。另一方面也说明，2017年的数据增长具有一定的偶然性。
2018年，10家公司共举办了400个拍卖专场，上拍拍品64946件（套），成交48420件（套），成交率为74.56%，成交额为176.35亿元。与2017年相比，成交量基本持平，成交额则下降了19.94%。在这10家公司中，除广东崇正逆势增长14.63%外，其他公司均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滑。多数公司下滑幅度在20%左右，个别公司的下滑幅度甚至接近一半。形势不容乐观。
第二，门类结构：书画支撑，分化严重。
就中国艺术品市场的门类结构而言，中国书画对中国艺术品市场的稳定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2016年，10家公司的中国书画拍品成交额占到了所有拍品总成交额的63.30%。与2015年相比，中国书画的成交额增长了26.99%。增长的主要原因在于古代书画的迅猛增长。2017年度，10家公司成交额为46.78亿元，与2015年相比，成交额增长了75.80%。因此，可以说是古代书画在很大程度上拉动了2016年中国书画市场的增长。同期的近现代书画成交额增长了11.15%；当代书画成交额则下滑了15.01%。
2017年，10家公司的中国书画成交额占到了所有拍品总成交额的63.66%，与上一年基本持平。但门类结构却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近现代书画占到了所有拍品总成交额的42.81%，比2016年提升6.34个百分点；古代书画占到了15.91%，比2016年下滑了8个百分点；当代书画占到了4.94%，比2016年提升了2.02个百分点。但当代书画成交额接近翻番的主要原因是当年有5件（套）崔如琢作品成交价过千万（其中2件过亿）。假如剔除这一业内存在争议的数据，2017年的当代书画市场状况其实很不乐观。
2018年，10家公司的中国书画成交额占到了所有拍品总成交额的51.60%。尤其需要说明，这是在比2017年的成交量增加1892件（套），成交率提升近2个百分点的背景下，成交额却下滑了35.10%。具体来说，古代书画的成交额下滑了29.33%。“千万级”古代书画比2017年减少了23件，“亿元级”古代书画则由2017年的4件减至2018年的2件。近现代书画的成交额下滑了34.61%。成交价在5000万元以上的近现代书画作品继续保持2017年的15件，但“亿元级”近现代书画的数量则由2017年的8件减至2018年的5件。当代书画的成交额降幅高达53.13%，可谓腰斩。“百万级”当代书画由2017年的131件减少至93件，而“千万级”当代书画仅有2件。
中国艺术品市场的趋势
（2019-）
对于中国艺术品市场的趋势，我有两个特征上的基本判断：
首先，艺术品的资产配置属性越来越突出：需求端的结构将发生显著变化。
梅建平和摩西关于“梅-摩艺术品指数”（Mei/Moses Art Index）的大量研究表明，艺术品指数与标准普尔500指数的半年增长率相关系数很低。同样的低相关性也体现在艺术品指数与债券指数方面。由于相关性越低，越能平衡资产组合中其他种类资产的风险，因此，艺术品能够在资产组合多元化中发挥积极作用，成为资产配置的重要选项。
正如亚洲艺术品金融商学院创始人范勇所说：“从1949年到现在，艺术品一直游离于国家资产负债表之外，形成了巨大的‘表外资产’”。这种“表外资产”的属性正在由于两个方面的原因而备受重视：第一是日益严厉的央行大额资金监管。中国人民银行的新政策规定，自2018年12月1日起，公司账户与个人银行账户超过20万元人民币的资金交易将被重点稽查，有疑问的交易甚至要求银行拒绝办理。第二是愈加强烈的房地产税落地预期。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艺术品的“表外资产”属性和资产配置属性将更受收藏者和投资者的重视。
其次，艺术品整体估值水平处于相对低位：艺术品的投资价值将日益凸显。
如果从2011年的拐点算起，2018年的中国艺术品拍品均价创下了8年来的新低。2011年的中国艺术品拍品的均价为65.28万元/件（套），2012年即猛跌至39.57万元/件（套），此后以每年1万元左右的幅度持续下跌，直至2016年回升到41.48万元/件（套），并在2017年达到2012年以来的最高值——44.55万元/件（套），但第2年就又跌至8年来的最低值——36.42万元/件（套）。从上述数据来看，中国艺术品的整体估值水平显然处于历史相对低位，其投资价值也将日益凸显。举个不太恰当的比喻，目前中国艺术品市场的估值水平，可能比较类似于2400-2600点的上证指数。
10年前，在全球金融危机的大背景下，我曾提出艺术品市场底部的“区间论”：艺术品市场的“底”不是一个“点位”，而是一个“区间”。因此，不能坐等所谓的价格最低点出现，而应该随时关注有没有“好东西”现身市场。因为当市场行情过于低迷时，假如不是由于特殊原因的话——例如促成艺术品流转的“3D”规律——Death（死亡）、Divorce（离婚）、Debt（债务），卖家根本不会出货，买家也很难以低价买到“好东西”。今天，整体估值水平处于相对低位的中国艺术品市场是非常值得把握的又一次买入良机。
（作者为文化经济学者，西南民族大学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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